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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祖父姚胜云

网站编辑:海盐县澉浦镇归国华侨联合会 │ 发布时间:2019-04-17 

    正值重阳,又逢祖父过逝一周年,思念之情愈加浓烈,借此文深切怀念我的祖父。


    德高望重的祖父 

    我的祖父于1916年正月出生在澉浦镇永新村牛桥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从小就参加劳动,割草养羊、耕田插秧、样样都会。9岁那年我曾祖父让他读“私塾”,16岁才结束学业。1935年祖父到上海吴士伦开的新民医院里学医,从此与医学结下不解之缘。1937年祖父在吴侠虎先生介绍下到硖石著名老中医王和伯先生门下学中医,从抄处方开始,刻苦专研,每天自学到深夜,深得先生喜欢,赞扬他“为人忠厚、办事牢靠、必成大器”。

    当时正值日寇侵华,硖石镇上住着日本兵,乡下有日伪和平军及国民党军,社会秩序十分混乱,但先生名气大,出门下乡看病诸多不便,就经常派我祖父出诊,祖父珍惜每次出诊机会,辩证施治,大胆用药,很多疑难病症在祖父手里药到病除。也是那时候,祖父的爱国情结得以展现,从抗战胜利到解放前夕,祖父都和一批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保持密切来往。后来祖父给我讲的故事中,我记得最牢的片段便是来自与此。

    1943年,王和伯先生授予祖父“硖石王和伯门人姚胜云医师”匾牌,准予结业回故乡独立开业行医。从此祖父便在六里九芝堂药店坐堂疗诊。

    但祖父并不满足于治疗感冒以及一般疾病,而是在乡间寻找久医无效的疑难病症,这些疑难杂症的治愈,使得祖父在六里、澉浦、长川坝、通元一带名声大振,求诊者纷至沓来。祖父驾着他的小船,夜以继日奔波于病人之家,当时时局战乱,祖父游走于乡村之间,很是不安全,但祖父始终坚守着他的职业精神,为了给病人治病,不顾自身安危,坚持如一。

    每到春天是脑膜炎、麻疹等流行病高发季节,在1958年到1959年的麻疹高发季节中,祖父治疗了2000多病孩,没有一例死亡。

    祖父的可贵之处还不仅于此,他对待病人无论穷富,一视同仁。从旧社会的贫困人家到现在的外来务工人员,祖父都是免费治疗,在祖父六十多年的行医生涯中,为人免费看病的次数已经无法计算。很多病人都称他“救命恩人”。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2年,祖父积极响应“组织起来走集体化道路”的号召,联合我的叔公姚德云先生在丰山成立联合诊所,后又到官堂公社中心医院工作,1961年,组织上派他到长川坝公社联合诊所任主任。当时诊所一无所有,祖父不畏艰难,带领同事们一起艰苦奋斗,凭着高超的医术赢得了患者信任,医疗业务越来越兴旺,后由祖父亲手操办,建起了18间房子的新医院。

    人生经历变幻莫测。尽管祖父为了医疗事业放弃了所有的闲暇生活,但还是经历了坎坷,1955年受人诬告吃了10个多月的冤枉官司,幸亏百姓们站出来作证,才无罪释放。文化大革命期间,祖父再次受到冲击,造反派批斗他,把他下放到丰山看病,最后还是老百姓保护了他,祖父才安然无恙地度过一劫。

    历经风险,祖父更加热爱医疗事业,更加潜心钻研中医技术。1979年祖父光荣退休,医院领导续聘他继续在医院工作,因为单位太需要他“坐堂问诊”了,记忆中的祖父中饭都是1点以后才能吃。就这样一续聘就是12年,直到1991年才离职回家休息,但依旧有不少远道而来的病人找到家中请他看病,祖父依然一丝不苟地为病人服务,一大半是义务看病,直到过世。

在祖父病倒的前些天,我去看望他,依旧见他坐在堂屋的桌前,认认真真地捧着医学书研读。这样刻苦的学习精神,真值得我们小辈们崇敬和学习。

    充满温情的祖父

    即便祖父在外是充满了神奇色彩,但面对温婉的祖母,祖父却是百般的柔情。自小只听得祖母对祖父任性,却听不见祖父对祖母的呵斥,甚至连大声说话也未曾有过。

    虽不了解祖父与祖母的浪漫爱情故事,但家中至今还完好地保存着1955年的一张“全家福”使我多少有所感受:祖父头戴呢鸭舌帽,身着中山装、胸前别着两枝钢笔,儒雅而有风度,祖母怀抱着姑姑,大襟的布袄,两只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从容而美丽。父亲站在祖父祖母中间,穿着呢做的衣服,微斜着头,狡黠而调皮。姑姑则戴着毛茸茸的兔子帽,眼睛睁的滴溜圆,漂亮而可爱。这照片满满地写着祖父与祖母的幸福生活。

    祖父喜欢牵着祖母的手去游玩,近则苏州、无锡,远则到北京、河北等地,每次出游祖父都不忘和祖母相依留影,在山山水水间,镌刻上他们一生的爱情。

    虽然是请了保姆,但祖父更愿意承担照顾祖母的责任,每到吃饭,总是祖父把祖母扶到餐桌前,并且总不忘把祖母喜欢吃的菜一筷一筷夹到她碗里,笑眯眯看着祖母吃下。

    祖父一生正气清白,可遇见祖母后,相知相恋到暮年的相依相伴,都给予了祖母无限的温情。特别是祖母卧床的那些日子,祖父婴儿一样呵护着祖母,一有空闲就会坐在祖母床前陪她说话,说的最多的是:老伴,你叫我一声呵。祖母则羞涩一笑,回应道,姚先生!

    然而祖母于烟花烂漫的除夕离去。之后,祖父骤然老去,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食粮,于是日渐苍老,患脑溢血后在监护室顽强地度过了几月,追随祖母而去。

    威严慈爱的祖父

    说祖父威严是祖父在家族里有数一不二的权威。从小到大,看到的就是父辈们对祖父的恭敬。而孙辈们虽然持宠,但对祖父抱着敬仰的情感,也从不敢在祖父面前喧哗过。

    说祖父慈爱,是祖父一生简朴,舍不得抽烟喝酒,节省每一个铜板把孩子们抚养大。儿辈们成家立业了,他又操心孙辈们的生活,祖父喜爱每一个孙辈,总毫不吝啬地关心我们。

    小的时候我总喜欢去祖父的医院,赖在祖父的桌子上不肯下来,病人围得门诊室里水泄不通,祖父便笑着掏出硬币给我去买冰棍,我欢天喜地爬下来接过。听见祖父下班的自行车响,就小鸟一样飞过去,祖父的手提包里总有饼干糖果之类的零食带回来,觉得祖父真像圣诞老人。祖父喜欢赞美我,家里来客就炫耀,看我这孙女,聪明得很。等到我女儿出生,家里来客,祖父照例炫耀,看我这曾孙女,聪明得很。想起小时候祖父对我评价,才明白祖父的爱意,感动不已。

    祖父有一肚子的故事,夏天的傍晚我们爬上家里的平台,我给祖父绕痒痒,换祖父的惊险故事听:我现在还记得祖父说曾经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到吴王庙的一户桔园里给被国民党打得遍体鳞伤的地下党员治病的故事。

    祖母过逝后,祖父便一下子垮了,人也变得脆弱。我给祖父洗脚,祖父怕我拉不动他的裤腿,自己使劲往上拉,我说我能行的,祖父便掉眼泪,说我的好孙女。我不敢抬头,低着头任眼泪肆流,我知道我给祖父洗脚的次数不会再有很多,而祖父给我的所有疼爱又岂能是我洗脚就可以回报的?

    如今,祖父没有了,大山倒了。每次想起我的祖父,我的眼泪就开始汹涌,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被狠狠抽走,留下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大窟窿……

(作者系澉浦有宝幼稚园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