澉湖湖上桂花秋

    “秋色偏岩树，终朝坐桂林。岂独抱芳洁？犹有岁寒心。”读清代澉浦诗人许栽的咏桂花诗，我被桂花的芳雅高洁品性磁铁般的吸引，一个金秋的晴日，我来到南北湖观赏桂花。

    三湾植物园的桂花浓。植物园的深处，辟有“桂花园”，数十棵桂花树，有金桂、银桂、四季桂。树形各异，有如一把展开扇子的，有如戴一顶浑圆斗笠的，有如一屏开放的孔雀尾，也有如一卷弯弧的发环，但共同穿戴自然赠与它们的绿质片衣。衣片叶间，浮出桂花一朵朵金黄色的微笑，三五朵一簇，三五朵一簇，簇簇丛丛，丛丛簇簇，似有说不完悄悄的金秋话，并将幽香的浓态远意弥散在空气里传送，把空气也染香了。四季桂星星点点，金桂吹了金粉，银桂尤成熟的稻穗，合成了一个金铂的世界，被赭红的六角亭和翠竹青松衬托，桂花园更显得婀娜多姿。

    云岫庵的桂花清。云岫庵观音殿的庭院里，一株多杆形的桂花树，有着众手观音手臂的树枝，其傍有石案、石桌、石凳。我敞开衣服，坐在石凳上休息，抬头看着桂花，小巧细玲，是一颗颗镀了金的粟米，被自然的巧手缝纫成簇，淡淡的、半黄半白。清幽的香味混和着观音殿送来的木鱼清音，这桂花的香味似乎有了一种禅味，清清袅袅，悠悠忽忽，无形的，又似有形的，闻到鼻中，吸入脑里，仿佛传经送宝，让人领悟出世间人生的真谛。

    北木山的桂花闲。在北木山的西折尽头，有一棵三百余年的老桂树，老态似铜钟，盘根错节，大需二人合抱，然枝叶交交杂杂，充溢绿色的青春，树冠如拔地升天的磨菇云。那天，我特地爬上北木山观赏。我问村人位置，村人说，告诉你了也寻勿着。我走到开着门的一户人家，一位叫陈彬的少年欣然答应给我带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毛竹林，转过几处弯曲的山路和疏疏密密的树林。在一个小山坳里，一棵巨大的桂花树突现在我眼前，一阵惊喜立刻填满了我的胸膛，观赏的饥饿也在我肚中咕咕叫起来。看得出碎金的桂花曾在树枝叶间生得密密匝匝，可惜现在大部分已枯萎落地，但在树中央顶部却还有不少桂花顽强地坚持缀着，绿叶只好敬佩地陪伴它，把它托得更加黄灿亮丽。到底是深山里的桂花，才有如此生命力，老树根深更著花。但它是寂寞的，也不炫耀风光，惟只任其自然，自开自落，悠闲地自我欣赏。这大概就是王维“人闲桂花落”和张九龄“桂华秋皎洁”的意境，而一个人如果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实在是不容易的。

    归途，我忽然想起一个关于南北湖桂花的美丽传说。有一个名叫狄明善的书生，从杭州经过南北湖，天色已晚，遥望前面灯火通明，急急赶去，是一家酒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当垆卖酒。明善说明饥渴欲餐。女子热情引他到一挂有“天香毓秀”匾的小轩招待。对酌之中，女子说她名叫桂淑芳，家世凋零，孤身一人，侨居此处卖酒为生。明善爱怜其品性身世，不禁以咏桂诗表达一见钟情：“缀树妆成金粟子，逼人情味水沉香。今宵欲把高枝折，分付娥媚自主张。”女子将其比为“红叶题诗”，即以身相许，缠绵谴绻。明晨一别，女嘱明善，勿忘相会。次年秋天，明善再往，只见草茂林深，哪有酒肆，惟有棵老桂树金花怒放立在道路旁。相传湖闸边旧有老桂一树，花开时特香，香飘满湖上，此即古小说《情史》所述“天香毓秀”处，是旧时南北湖的著名景点，今此处建有“南北湖山庄”，内植有桂树。由此我感受到南北湖的桂花不仅芳洁高雅，更有灵性情致，这是南北湖的山水和南北湖人的滋养，成就了这与众不同的“澉湖湖上桂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