澉浦人的心胸

　　深秋的一天，吴跃生先生来嘉兴小叙，并嘱我为《家乡之声》写篇稿，抒发一下对家乡的情感。我离开澉浦30多年，但求学、就职于平湖和嘉兴，离澉浦不远，不同一个市，属“常回家看看”这一拨人。老家澉浦因有西湖的“孪生妹妹”南北湖、钱江潮源、鹰窠顶、黄沙坞、日月并升等而山美、水美、海美、景色美，美得“野”，美得自然，美得的谐统一，然澉浦人对人对事，对屈对怨、对待逆境，面对挫折所表现出来的宽容大度和矢志不渝的那种精神和心胸（即气度，就是指一个人能容人、容事、容仇、容怨等）更美，美得“刚”，美得超然，美得无与伦比。

　　近日，在《浙江工人日报》、《南湖晚报》等报纸上看到题为《步鑫生著文向赵荣华表达内疚之情》的报道，以及步鑫生自己写的原文《逆境不失志，艰苦创新业》——有感到赵荣华事业有成与他的为人处事，我是一口气读完，再读一遍，真是感慨不已。20年前，同一个海盐衬衫总厂的两个澉浦人，即步鑫生和赵荣华成了国内、省内新闻媒体的热点，更成了澉浦人关注的焦点。人们论文纷纷：步鑫生这把剪刀真厉害，裁缝师傅成了改革家，这样的改革结果会是如何？赵荣华作为厂工会副主席敢于指出步鑫生擅自改组厂工会却遭开除厂籍等打击，这两个人怎么啦？步鑫生仗着当时“世界闻名”的优势，不顾级有关领导部门的指示，最终把赵荣华逼得离厂回澉浦老家，步鑫生占上风是否做得太过份？赵荣华是否太冤、太无奈，能否咽下这口气……

　　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中国改革的浪潮推进到了1988年，步鑫生与赵荣华再度成为国内、省内新闻传媒的热心，澉浦人先前关注和议论的焦点竟然发生了令人惊叹的翻天覆地地变化。这一年的1月16日，浙江省有关党政领导部门本着“救人救厂”的原则，断然作出决定免去步鑫生海盐县二轻工业总公司副经理、海盐衬衫总厂厂长，党支部副书记的职务。至此，步鑫生在迅速的“火”起50个月后沉落了。

　　历史的发展，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好像是偶尔的潮弄，更是人生、自然、社会发展的必然，就像奔腾不息的大潮，一潮落，一潮起。就在这个1988年，赵荣华由于回老家后逆境不矢志，艰苦创新业，成功创办了海盐特种纤维织造厂，成为全省的著名企业而被全国总工会授予“全国优秀经营管理者”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光荣称号，当选为浙江省人大代表、嘉兴市政协委员等职。

　　正如一位哲人所说，人的生命中，如果付出了，就会得到。如果得到了，那必将要付出。顺境与逆境也是这般胶着在一起。两个澉浦人的风光在1988年倒了个搁，步鑫生成了一颗流星，刹那间黯然失色。按照步鑫生自己的话说就是“那时候冲得太猛，失控了，但如果还有机会，未必满盘皆输。”而当时的《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了这样一则报道：《粗暴专横讳疾忌医步鑫生被免职，债台高筑的海盐衬衫总厂正招聘经营者》，标题十分鲜明地击中了步鑫生的致命要害。

　　澉浦人在为赵荣华开创一片新天地，作出一番新成就由衷地发出阵阵赞誉声的同时，也为步鑫生的被免职而感到惋惜。毕竟在一九八四年时，没有比步鑫生更知名的人物了，大报小报、中国的传媒都在铺天盖地地争相宣传着这位当年的改革者，而赵荣华百折不挠、愈挫愈勇的意志品质：坚忍不拔、求真务实的创业精神；开拓创新、民主办厂的管理经验，实际上也在向人们告示逆境不失志，艰苦创新业的奋斗精神。

　　光阴荏冉，日历翻到了二十一世纪，2000年9月30日，步鑫生在外再次创业回到海盐，第一次主动与赵荣华打电话，向赵荣华问好，可正巧赵荣华在北京参加“十·一”劳模进京参观团，未能见面。2001年5月，步鑫生去南北湖再次打电话和他联系，赵荣华不计前怨，与夫人一道登门看望步鑫生。2003年10月，步鑫生著文发表报道，公开向赵荣华致歉，澉浦人无不为之高兴，为之称好，认为他俩不愧是澉浦人杰出的代表之一。此举自然第三次成为国内、省内新闻媒体的热点，作为同乡人，既为此感动，也被此触动。感动得有点懂，触动得有点痛，想得很多很多……

　　我比赵荣华年龄小一点点，属同时代人，嘉兴市四届政协委员的名单中有我们俩的名字，每年政协开会能碰到，记得在平湖师范工作时我曾带青年教工篮球队去特种纤维织造厂打过球，合过影，他是我的楷模。步鑫生是我们的前辈，没见过真人，但我敬佩他，因为是他点燃了当时中央领导人急于寻找的星星之火，并将之燃向全国。我也十分敬重他，因为他的民间封号是小镇伟人，其影响度《南方日报》誉为四星级，由于他的出名，海盐、澉浦的知名度大增。

　　步鑫生和赵荣华这横跨世纪门坎三次成为国内省内新闻媒体热点的历程，就像一个圆满的故事，像一本历史教科书，像一部引人入胜的三集电视剧，从中使我们得到颇多的教益：人生顺畅时，不骄傲自大，能谦虚谨慎，保持清醒；自处逆境时，不怨天尤人，能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犯错知错时，不将错就错，能主动致歉，深刻反省；遭到委屈时，不丧失志气，能豁达大度，宽容理智；与人相处时，不虚情假意，能真诚相待，以和为贵。这就是澉浦人的心胸。

　　姚欣：澉浦镇永乐村人，曾任平湖师范党委书记，平湖市党委宣传部长，嘉兴市文联副主席，现任嘉兴市委学校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