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成熟了,早晨,夜凉呼吸成的清风,轻爽地引诱我去采梨。梨地,在古城墙背。前面,草木、庄稼萋萋的城墙,屏障而立。后面,一条闪亮的护城河,蜿蜓为一只大银环拥抱。这里是一片梨园,数百株梨树纵横交叉密密成林,枝头上无数梨叶的绿色手掌间,托着一个个柔拳形的褐黄色的梨子,不得不使梨枝弯曲了手臂,来尽力承受这注满夏天爽快甜汁的硕果,我家的梨地便含在这其中。
今年夏天来得早,雨水多,日照长,梨子不但生得多,个头也较大。加之我家的梨树前年冬天,我们拿着桑剪和锯子,爬上爬下,进行整枝,当然第二年梨树几乎不生梨,但到今年,梨树枝长叶盛,一看春天满天星热闹的梨花,便知今年梨果累累。看着梨树枝间挂满了个个秤砣样的梨子,梨叶晨风飘的笑容浮在我的嘴角。我的眼睛脉脉地瞅着梨子,专挑果皮泛黄的熟梨采。我用手指掐着梨子的蒂枝,轻轻一折,一只梨子便采了下来。有时一个枝头上生了三四只梨子,采时更小心翼翼,生怕不慎弄掉了尚未成熟的梨子。每当遇到此种情况,我就一手托住未熟的梨子,另一手轻得似乎不用力地将梨子摘下。大的梨子往往生在较高的枝条上,二三成群,尤如风中的小铜玲,看得我怜香惜玉。我不顾梨树较脆,爬上树叉,左看右瞧,梨子似熟又似未熟,常常揣摸好久才采,采,怕不太熟味涩,不采,又恐被人采去,因为有过教训,有一年,曾将未熟的大梨留在树上,准备三日后再采,那知三天后来采,树上已“梨子一片空悠悠”,只剩得望树兴叹。犹豫在这树叉上,使我自己不禁也笑自己。
正采在兴头上,忽然见二个身影,一声“阿哥”从梨树林中传来,我回头一看,呀,是堂弟和弟媳。他们手里拿着二只蛇皮袋,满步走来,也是来采梨的,他们的梨地是我家梨地的邻居。我们一边采梨一边随口说些梨树种植管理的事。弟媳说,亏得你们前年梨树大整枝,今年才生得又大又多,我们明年也要整枝了。我说,是呀,不但要整枝,除草翻垦施肥疏果一样都不能少。堂弟说,是呀,梨树是要管理的,就像抚育孩子一样。我说,不错,记得这梨树已种下十多年,哪一年多化管理时间,那年往往果子丰收,流下辛勤的汗水总有回报。我记起有一年夏天,回乡探亲的阿哥,听说我家梨地丰收,便和我儿子女儿一起去采梨,看着侄子侄女采梨的姿态和一脸的笑容,他便咔嚓咔嚓摄下了他们甜甜一剪梨子的场景。阿哥在农场工作,他好几次回乡,将他种植的又大又甜的梨子带回家供我们分享,所以他对梨子有一种感情。
采了一蛇皮袋梨子,回到家里,妻子将早饭端上,清风满面地唤我早餐,但我挥挥手,擦把汗,坐下来先削梨吃。挑一个大的,削去皮,露出雪肤玉肌的梨肉,咬一口轻嚼,玉乳琼液沁人心脾,真爽甜哪!“九秋春女霜添味,五夜方诸月溜津。”我与宋代诗人杨亿有同感,得梨子清雅甘爽的风味。梨子,相传为百果之宗,有“玉乳蜜父者”和“快果”之称,玉乳蜜父比喻其之色味清甜,快者,说其能清利,我理解为爽快欢乐,就像这夏日的采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