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

    儿子自从去上海读书后，每年清明都要回家给爷爷奶奶、太公太婆及先祖们上坟。在儿子那里，清明节上坟已经是根深蒂固的观念。有时候我劝儿子不要来，他执意要来，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数典而不忘祖，这是做人的起码。在这一点上，儿子是做得好的。

    对于儿子，每年来祭拜的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到他出生，他的奶奶已弃世十多年，他的爷爷更是故去20多年了，只是家族的血脉牵系着，将他从遥远的上海牵回祖籍地，牵回那一方祖宗门曾经生活过的山水。正如和祖宗们陌生而隔膜一样，儿子与这一方山水也是陌生而隔膜的，是每年的清明节，使他和祖宗们生活过的土地有了亲近，这是血脉的力量！

    和儿子一样，爷爷和奶奶对于我也不过是个符号，到如今我只知道爷爷姓梅，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奶奶则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面长面短更无从辩认，连父亲我也没有多少印象。可是，我知道爷爷奶奶入土的地方，每年清明，也会到他们的坟前敬一杯酒上一炷香，遥祝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假如有那个世界的话）生活得好一点，其实，我对故去的爷爷奶奶也是一个未知数，他们在世的时候，不曾想在经过若干年后有一个叫梅长琥的孙子来给他们上坟，正如我不知道儿子50多年后的后代有几人，姓梅名甚，长得是一表人材呢？还是丑陋不堪？秉性如何？这些都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清明节的时候他们会来给我上坟。不一定是每年，隔三差五总是会来的，我儿子一起来时，会在坟前说一说我生前的事。

    可那是的我，早已灰飞烟灭，不复知身后事。

    先人是一棵树，随着时光的流逝，这棵树会不断地长出枝桠，老的故去，新的生出，蓬勃繁衍，以成参天。父亲死时，留在这个世界的家人只有5个：母亲和我们4兄妹，现在不包括姐姐家，如果一起来上坟到齐的话，就有26个人了。如果不是碰到计划生育政策，父母的后代会更多更多。

    通向父母坟前的那条路，通向爷爷奶奶太公太婆坟前的那条路，我已走了多年，我会一直地走下去，年复一年，在每年的清明节，直至我死。

    每一个人都有通向祖先的那条路，这条路牵着你的手牵着我的手牵着他的手，纵使万水千山，每年清明人们都会沿着这条路认祖归宗。

年年清明白幡飘。

(转载2011年4月16日浙江省政协主办的2579期《联谊报》第四版“浙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