澉浦有崇尚祭祀仪式之习俗,早在南宋的《澉水志》所云,澉人有“好淫祀”之风。嗣后相继出现一批专为民家礼仪习俗服务的民间艺人,俗称“骚子先生”(历史上也称桑子、双嘴、桑梓、烧纸,骚子一词是近人雅化而作)
旧俗凡婚娶、寿诞、求子、寄子、酬愿等活动,都在家设筵举行祭神礼仪,东家请骚子先生到府主持祭祀仪式,俗呼“待佛”。在整个仪式的三天中,骚子先生要不停地演唱各种文书,人称“奉文书”。据我所知的骚子文书共有一百多部,用“中州韵”,为方言加官语。书中有词牌、曲牌、行腔,以及点缀唐宋诗词、字迷等,内容十分丰富,很受听众好评。
澉浦骚子起源何时未曾考据,澉地业内有传:明嘉靖年间,兵部给事中许相卿被奸相严嵩排挤,隐居于茶磨山下,在家以最高格局“十三筵”待佛。本人家传有抄于清雍正二年的《三元大帝》。清代中叶,澉浦南小街沈氏在骚子行当中首屈一指,澉地有“杨家牌子,沈家骚子”之说。我所看到的沈氏后裔叫沈少山者,生于清同治初叶,他继承其父沈曦南之业,精于技艺,善剪、画、写、捏,熟知文书百余册,噪子好、曲调新、吐字清晰,名噪盐邑,澉浦地区大部分人家均是他业务控制地盘,平湖、海宁等地的祀主也邀请他去主持祭祀仪式。民国初期是他黄金时期,统辖澉城乡脚有二、三千户,每年从秋至次年春天举行祭祀人家足有百余户。沈氏一门参与骚子行业仅七、八人,有时在同一天待佛有三、四家,甚至更多,所以他家为此专门雇用一批副手(俗称客师)相帮。
先父也曾执骚子一业,我五、六岁时,先父就以骚子文书作我的启蒙教材,耐心教读文书,因小时记性好,读熟后不易忘记,十二岁就随先父去演唱,人呼“小骚子”。十三岁那年,先父去给人家待佛,我就单独去一家做一个“五瘟司”,演唱了五、六册文书,包括扎龙舟在内,按程序不乱。
我20岁后,已熟读近百部文书,同事的骚子先生约有三四十人。抗战胜利后,澉人在上海经商者众多,经济丰厚,回家举行待佛也多。时“沈家骚子”已衰,后起之秀逐渐兴起。当时能驻辖地盘的骚子称“掌坛先生”,澉浦的地域各掌坛分割为四,我执其一,其余三家掌坛都把待佛日脚抄送于我以示合作。记得抗战胜利后,我从十一月初一离家去排筵待佛,一直做到大年夜才回家,这二个月,日夜演唱于祭祀之家。可见抗战胜利,民众高兴,待佛之举便多了。
骚子行当至五十年代,逐渐止歇,屈指算来已五、六十年了,原来同事的“骚子先生”大都已作古,尚存者仅一、二人了,而且都年交耄耋之岁,已成风前烛影。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津津乐道。近年来,有关方面挖掘民间艺术,不少部门曾多次上门询问于我,还让我参加了全国性的“海盐腔学术研讨会”。省、县电视台以及香港的杨澜工作室,都曾前来采访拍摄专题片,我居然多次上了电视。不少老乡亲看到电视里放映我所演唱的骚子歌,都来信来电,要我多唱一点留给后世参考。台湾同胞俞忠均先生回家探亲,来我处谈及以往奉文书情况,很是感慨,说那里上了年纪的人,对家乡过去的待佛祭祀犹在怀念,他想搞一次祭祀活动,要同时用牌子和骚子演唱,录下音像资料带回去播放,让那里的乡亲再看看当年祭祀活动的场面。可见同根同祖,台胞对家乡的礼仪风俗始终是记忆犹新,可惜此事未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