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从山顶的西北侧沿山民经年累月踩出来的旧径上去的,顶坡微斜,中间平缓,南侧略高于北侧,整个山顶平旷舒展。一路登山猛闯猛撞,脊背冒汗,适才驻足小憩,脱了一件衣栓腰间,走上平缓的山顶,林间吹来一阵风,清朗致爽,精神倍增,迫不及待大步向前,一边着急地问前面的津渡:“看到什么没有?”隔着一丛树林,传来“看见了看见了”的声音。我和雨来在后面举步赶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平方米左右圆台,石头垒叠,高几十公分,里面填满土,中间长着一棵高大香樟。往前十余米,又有一个类似的垒台,中间种着树。垒台外的空地上散开着一些伐倒的油松,多为碗口粗,偶有稍小的。紧连着第二个垒台,是一段已倾圮但形貌清晰的矮石墙,隔年枯死的植物覆蒙其上,枯枝败叶和杂树遮掩下,了无生气,清冷潮湿,弥漫植物腐烂的气息。我跨过短墙,林木周匝,出步困难。右侧一堵稍完整的石墙吸引我,抓紧时间拍几张照片,招呼他们快来来看,这里石墙圈起来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隔着树丛,看不见正忙着取景拍照的津渡,只听那边传来声音:不是椭圆,是长方形的。
我环视一周,这个石头垒叠圈起来的院子估摸有三百平米,石墙有的地方坍塌,有的地方残留一米多高,顺着石墙,东南角突兀一个高台,高出石墙一米半,上面长满了树木,有三四平米。我想站那里,应该正好可以望见山下的大海和东边的巫子山、龙眼潭。
准备爬上高台,一只鸟窩挡住去路。不比我在黄道路山顶岩石边看到的鸟窩,是用细树枝和草叶筑成,这个鸟窩全用草叶粘连编织而成,看上去光滑精致。葫芦山寨,昔人已去,惟留雀鸟;营垒中间,杂木参差,枯枝横斜,惟留下鸟窩里盛着的静谧光阴。五百多年前抗击倭寇的激昂早已收藏进山岩的沉默,留下风中林叶不尽的籁籁声,和穿梭期间鸟儿间或的一两声鸣叫。这是棕头鸦雀筑在树枝上的巢,巢后面高起的土墩,那营寨面向大海的哨台,就是我打算爬上去的高台。我想,在那个羽檄星驰的年代,应该有多少不眠的战士曾在东北风或东风的晚上,熬红了双眼紧盯着远处的龙眼潭和巫子山海面。当时,巫子山上设有平阳烽堠,遇有警讯即烟墩升火,龙眼潭是澉浦港海上之门户,往来舟船靠泊处。